庚子中秋观陈一明书法展时,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“华顶书魂”四字。透过一件件书法作品,我仿佛看到一明先生潜心练习书法的场景。华顶山头,一片清寂。古寺残败,人迹罕至。一位青年沉迷于点划间架之间,心游于历代碑贴之中。寒来暑往,临池不辍。在孤寂的山头,少有朋友往来,书法便是他亲近的友人;没有姑娘恋爱,书法便是他的情人。山间花草,年年在变;林中树木,年年在长;这位青年的书法功底,也变得越来越深厚。
整整七个春秋之后,这位青年下山而去。他在天台县城娶妻生子,成家立业,几经岗位变迁,职位升迁,人到中年,阅尽人间沧桑。书法,却依然与他相伴,不曾离弃。与他相伴的,还有酒。喝酒之后,他喜欢高谈阔论,谈人生,论书法,古今中外,无所不谈。酒,融入了他的生活,也融入了他的书法。酒酣兴起,他也喜欢舞动毛笔,用翰墨表达他的喜怒哀乐!展厅上方,一幅草书李白《琼台诗》十分醒目。“龙楼凤阙不肯住,飞腾直欲天台去。”。,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,气势连绵,力透纸背。那是他进入状态之后的佳作,以酒为媒,人生的洒脱与书法的洒脱融为一体。这分洒脱,源于对人生的阔达与彻悟。
“人天作别泪滂沱,山自青青水自波。做到神仙尚惆怅,神仙以下更如何。”这是他书写的清代诗人袁枚《惆怅溪》组诗中的一首。他由衷地感慨,即便做到神仙,仍有许多不如意之处,何况平常之人。人生在世,若不能看开、放下,便不得自在。因为书法,他有所舍弃;因为书法,他大有感悟。在天台山琼台书院,我曾看到山长娄公依兴先生所书的大幅书法:“书道即人道”。这简短的五个字,道出了对于书家来说书法与人生不可分离的关系。有哲人说,人生本来就是一种广义的艺术,每个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。从青年到中年到将来步入暮年,他的人生如同一部书法作品。时间为纸,生命为墨,书法融入他人生的方方面面。
当年离开华顶山,他又从来不曾离别华顶山。他感悟到华顶山并不孤寂。华顶山上有王羲之墨池,他对此有别样的理解,他所写的王羲之文章《书诀》,被镌刻在墨池对面的照壁上。华顶山上有太白读书堂,李太白纵情诗酒的那分洒脱,他心向往之。华顶山上有智者大师拜经台,他给人讲智者大师的故事,形成文稿《聆听智者》。华顶山上有归云洞,白云飘飘归于一洞,如同游子回归家园。他自号归云轩主,书法集命名为《归云轩集》,内心深处记挂着华顶山的一草一木。此次展览结束后,天台文脉文化展示馆将收藏这批书法作品。他的书法铭刻在我心中,其书法中所蕴含的精气神引发了我的共鸣,成为我心目中的一道文化风景线。
(梁立新)